星期四, 十二月 2

唠叨的条件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本书。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仍然在看着同一页,同一行文字。其实,那本书很有趣。他已经翻阅了好几回,至今依然回味无穷。咖啡馆弥漫着令人振奋的咖啡香夹杂着些许的慵懒。


“Fly Me to The Moon”,这首歌由好几个歌手演绎过,然而他最爱的演绎方式依然非Ono Lisa莫属。他懒得去追究演唱者究竟是谁。他只享受他爱听的版本。她的歌声不会过分慵懒,甚至有一种飘然的感觉。飘然?哪来的飘然?什么飘然?胡说八道。“你懂什么?”他们都会这样说。

他竖起耳朵,就像只躲在洞里的老鼠,细细的听着外边的声音。

嗯。他就是一只老鼠。即使多努力地躲藏,终究有一天会被捕鼠器逮到,夹住了脚动弹不得。然而,在那之前不妨享受着悠闲的早晨。他就坐在咖啡馆的外头,那阳伞底下。旁边有颗大树。虽然称不上岑天古树,然而应该也有好些年了吧!阳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筛落到地面,黑压压的影子就这样在大树下形成。

其实,也没什么人说话。有些人正在浏览着网页(或许只是怔怔地看着电脑荧幕);有些人正在静静地喝着饮料;有些人甚者戴着耳机听着不知名的音乐(或许什么也没听);当然也有些人正在聊天,然而他听不清楚他们所聊的内容。

这样也好,反正他也没什么兴趣聆听他人的对话。他喜欢这样静静的待在那里。无所事事的待着。他从来就不会因按捺不住无聊而找人来聊天耗费时间,为什么非得在无聊的时候浪费他人的时间?

可,今天他却好像受到什么启发似的,他想聆听周围。虽然,他不爱。

然而,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些什么。

他想起了昨晚放工回家时因为忘记去接女儿去钢琴课而被自己十岁的女儿念了三十分钟。三十分钟,那三十分钟,他怔怔的看着晚间新闻(三十分钟的晚间新闻)。“小玲,你不是不喜欢音乐吗?你说肖邦让你打哈欠。”“没什么,因为我的同学都学。妈妈也叫我这样做。而且而且,我要考grade 3 了。叭拔,你怎么可以忘记?!”然后,因为自己的粗心被妻子念了大约一小时。在《Criminal Minds》中,从受害者的尸体被发现到真相大白为止(也就是从电视剧的开端到结束)。他静静地盯着电视荧幕,偶尔咀嚼着戒烟糖。“戒烟。”这是他现在必须做的。

不是他自动自发要戒烟,而是验身报告告诉他应该这么做了。“不能太早死啊。女儿才十岁。”他忽然醒觉。也不算是忽然醒觉,上个星期他才出席了高中同学的葬礼。葬礼上,他不由自主地叼着烟。结果,他听了同学的妻子之金玉良言好几十分钟。他得知高中同学是因为肺癌逝世的。“老烟枪。”这是大家对那位高中同学的描述。死党当中,他是最早染上烟瘾的;死党当中,他的妻子身材最火辣;死党当中,他是最早静静的躺在棺木里。

然后,他的妻子为他的戒烟举动感到不可思议念了好几天。

忽然有一天,她问他:“诶,你包二奶?”然后,他花了三十分钟左右解释。一个星期后,她才接受他戒烟不是因为他人,而是因为家人。

自己的父母曾经也劝他戒烟。可惜,他听不进去。真的很可惜,他们都过世了。自己好像不是个让父母称心如意的乖孩子,然而却也没做过什么忤逆的事情(除了吸烟外)。高中时,第一次被爸爸发现在后巷吸烟还被痛骂了一顿。然而,爸爸却没动手打人。爸爸那失望而又无奈的眼神,就如右手上的疤痕般随着时日渐渐淡化,然而却挥之不去。手上的疤是爸爸的烟蒂烫伤的。母亲曾经告诉自己小时候,爸爸有抽烟的恶习。有一次因为不小心而烫伤了自己的儿子,于是他戒烟了。

他这才觉得自己有些顽固。为什么要吸烟?自己也忘了。

那些事情在他的脑海里一遍一遍的重演着,就像永无止尽漫长而恼人的唠叨。他觉得生活就像唠叨一样,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一样的重点-喜、怒、哀、乐。然而这些重点总是如叨叨絮絮地重复着,纵然它们会以不同的形式每天不断地上演-条件是只要自己还有呼吸。



然而,听人家说一旦得了肺癌很麻烦。然后,现在的自己还有机会接受那些唠叨的洗礼吗?他还在想如果他现在忽然立遗嘱的话,会被唠叨淹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