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十月 20

窥心人(1)



 1.

眼前一片白茫茫,除了自己的倒影,她什么也看不见。她静静的望着脚下的一潭水,除了自己那清晰而诡异的倒影,旁边的事物皆是迷茫一片。

她用心的在思考。

“为什么?”

瞬即,她知道她问了自己一个愚蠢的问题。为什么愚蠢呢?自己也答不上来。

“骄纵”可是大家对她一贯的解读。『因为他们无法了解自己,他们才会这样解读我的。』

她总是那样鄙夷着。她偶尔会觉得那些人很可悲,因为他们肤浅。

“贪婪。”这是她对那些人一贯的解读。她亦不了解他们。因为她从来不肯敞开心房,也没有这个必要。她总觉得认识孤独的。那些觉得孤独是可悲的人才是身处于这个世界最荒凉的地带。为什么要厌倦孤独,为什么要为了孤独而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什么要为了孤独而自怨自艾而悲泣。总有许多她无法回答的“为什么”。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以前,自己总是固执的想要寻找所谓的“答案”。

分手时刻,她总爱问那个已经不再怜惜她的泪水的家伙:“为什么?”;被自己的好友出卖的时候,她愤愤不平的问:“为什么?!”;双亲在一场车祸丧生后,她甚至问:“为什么是我?!”。

然而,现在的她已经懂得即使在怎么努力地寻求所谓的解答,答案仍然不会是她先要的。如果事事皆那么称心如意的话,压根儿不需要问“为什么”。人总是爱说“逆来顺受”。然而,对于美好的事物,他们总是不假思索的欣然接受。自己以前还不是那样。当自己预想不到的好事降临之时,她总会雀跃万分。然而,当自己预想不到的悲剧降临之际,人们总是心有不甘的追根究底。

她静静的望着自己的倒影。双眼,鼻子和嘴巴依然端正。只是脸上的苍白,干裂的嘴唇,毛躁的秀发好像传来了什么讯息。它们无声的表达了她近日的生活状况。
昨日,她毫无预警的昏了过去。在那段昏迷的那12个小时(是12个小时吧!护士告诉她的。),她好像安然地睡着了般,无梦亦无意识。醒来之时,身体亦无异样。医生只是告诉自己营养不足而已。

然而,他们却不知晓自己开始看见了一些事物。那些事物说不上存在于这个空间,然而也不完全与这空间完完全全的撇清了关系。如果大家都没有所谓的思绪与意识,她压根儿不会看见他们。

“第三者“,这是她能够想到的称呼方式。

她依旧静静的望着自己的倒影,与一株目无表情的百合静静的望着那毫无生气的倒影。不久,自己的亲姐姐带着一束百合花和几本她从前爱看的杂志来探望自己。

“你还好?”从姐姐的双眼,她感觉到关切与焦虑。然而,她看见了姐姐的影子。那影子深深的藏着责备。姐姐开始唠叨一番。她没仔细地聆听姐姐的那番“金玉良言”,她亦不觉得姐姐的那番苦口婆心是苦口良药。她只是静静的望着姐姐那阴沉沉的影子。那影子被拉得细瘦,脖子与斜斜的肩膀形成了V自行,一个凹陷下去的阔V字形,感觉上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她不太懂得用言语形容眼前所见的一切。文字与言语除了是与外界沟通的管道外,实际上对自己毫无意义。她不太相信言语,她只相信自己的双眼。

“疑神疑鬼。”偶尔,人家会这样批评道,眼神夹杂着责备。

实际上,这影子充其量是光线的作用。“影子,终究只是影子。”若,他有在的话,他一定会这样不屑地说道。

“咏馨,你在发什么呆?”姐姐再次说话。但是,她并无回应。
“现在,你想要做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她。
“对于将来,我一无所知。你也知道,小时候发生了那场车祸后,我变得愈发愚笨。”咏馨。
“愚笨?只不过是你不想动脑经的一种借口。”她冷冷地说道,咏馨看见了她肩膀的冰锥,她冷眼地看着自己。冰锥的棱角好像蓄意待发,准备狠狠地往她的心窝一刺。
“别害怕。你知道我不了你。我肩膀上的冰锥接触到你的体温之时,它便会融化。”
“那,为什么停留在你的肩膀,是以固体形式存在?”咏馨。
“形式只不过是形式。我不是告诉过你,知识终究有其落伍的一天,然而想像力才是无边无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咏馨,别让你的想象力打翻了整艘船,你知道你不会游泳。”肩膀上的冰锥摇摇欲坠,咏馨猛然颤抖了一下。

“泳馨,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呢?需不需要,我帮你叫医生?”眼前的姐姐双眼温柔。然而,为什么她的影子如此的冰冷?泳馨虚弱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姐姐的影子依旧冰冷。从影子中看见的冰锥,依然冷冰冰的,宛如生长在朽木上的菌类,吸收了肩膀的温度冰冷不堪。

姐姐的影子陷入沉默。影子不再发出任何声音。泳馨陷入了困惑中。明明外头阳光和煦,然而,她宛如身处寒冷的雪地。此刻,医生前来巡房。医生是位年近半百,身躯些许发福,并且有地中海秃,长相平凡的中年男子。然而,与主人的沉稳不一样,影子似乎有些不耐烦。

“闷死了。每天重复一样的生活。”影子说话了。接下来,泳馨也不太记得医生到底问了些什么。她只顾听着他的影子的嘀咕。听毕,泳馨倒抽了口凉气,世间无奈的事可真不少。原来该名发福的中年医生听从了父母的劝告放弃了当游泳国手的机会,选择了赴英国求学。

“我有些累,让我睡一下。”泳馨牵起了嘴角,勉强而用力。“好好休息吧!”姐姐的声音依旧温柔,然而影子依然冰冷。

泳馨闭上了眼睛,勉强而轻轻的。她竖起耳朵,似乎深怕自己错过了任何的风吹草动。影子依旧沉默。“泳馨,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你啊,三餐不定时加上疲累过度,所以昏了过去。你好好休息吧!”姐姐轻声的说道。”“是吗?”心里深处的声音如此问道。

泳馨依稀记得,在昏过去之际好像看见了什么。她的肩膀好像被什么重物压到似的,隐隐作痛,感觉麻麻的。

“终究,我还是放弃了流浪,并且从容的选择了安稳。”迷迷糊糊中,她听见了这样的一句话。一字一字如针扎在自己的皮肤上,毛孔无限制的扩张,犹如黑洞贪婪地吞噬每一个字。好冷。不知名的寒冷融于血液中,在血管里流动。她的呼吸渐渐急促。她睁开了双眼。
她,再也无法入眠。现在是凌晨四时,濒临破晓的时刻。闭上眼睛,梦中的黑影依稀存在,声音依旧冰冷。“终究,我还是放弃了流浪,并且从容的选择了安稳。”她轻轻地说着。“好耳熟。”她喃喃自语。她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天明,并反复的咀嚼这句话。

就在此刻,电话响起。她轻轻地将手机放在耳边。“喂,你还好吧!我,现在刚下班,迟些探望你。”声音沉而微微沙哑。“我,明天出院了。我们老地方见吧。”对方似乎也不愿多聊什么,二话不说就挂断了电话。耳边只剩下“嘟嘟”声。她戴上耳机,激昂的《Revolutionary Etude》倾泻而出。她再次试图安稳的闭上双眼。这首歌,似乎不太适合当安眠曲,于是她切到另一首,友人甲的最爱-La  Campnella》。“别笑我不会音乐,这首曲子让我觉得我宛如身处迷宫中,曲曲折折,但沿途某处总是鸟语花香,风光明媚。我拼命的找寻出路。然而,终点是却是沙漠。这倒不如我永远活在迷宫的虚幻中。于是,我重新回到迷宫中,寻找我要的绿洲。正如你所闻,我要结婚了。我将重新回到迷宫中,不再寻求答案。或许,这就是我要的绿洲。纵然,一切可能只是海市蜃楼。”友人甲于在给自己的喜帖上写了那么一段话。下面还附注了那么一句:“若你是我的朋友的话,你应该懂我指的是哪首曲子。”当然,这首歌也不适合当安眠曲。呵。

天终于亮了,宛如冗长得让人鄙夷的连续剧终于草草的终告结束,清晨的第一束阳光透过窗帘洒了进来。她不安的盯着自己的影子看。“早安。“黑压压的影子说。“早安?”她回应道。更令人不安的是,自己的影子身旁多了个小小的影子。嗯,倒不如说,似乎是小孩子,嗯,应该是小女孩。因为,那个小小的影子束着两条可爱的小马尾。“妈妈。”小女孩的影子开口说话。“妈妈。”仿佛好像等待着对方的回应,小女孩继续唤道。

此刻的她多想大声尖叫,就像惊悚电影的女主角一般,放声尖叫,肆意地陷入莫名的恐惧中。然而,夭折的声音却卡在喉头,无法形成具体的声音。理智告诉她说,如果那样做,只会让自己陷入泥沼,一个无法自拔的大麻烦。自己的影子,竟然牵着小女孩的小手。没有表情的黑影,在泳馨的眼里,竟然有着母亲慈爱的微笑。泳馨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小女孩不厌其烦的唤道,大手继续拉着着小手。影子好像不属于自己了。泳馨顿时感觉空虚不已,原来到头来自己的确实一无所有了,就连如影随形的影子也不属于自己了。“你要离开我吗?”泳馨。影子默不作声,感觉上,它正用溺爱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小孩。泳馨有点嫉妒。泳馨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头,尽量不看自己的影子。她感觉自己遭到了此生最大的背叛。“泳馨,你醒来啦。”姐姐来探望自己了。泳馨忍不住望向了姐姐脚边的影子,冰锥不见了,今天姐姐的影子朴实的待在那儿。“你先去刷牙洗脸,等我办好手续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姐姐的笑容依旧温柔。

星期五, 十月 19

情歌


轻轻
她呢喃
字行里间,寂寞一如既往袅袅
升空。

悠悠
他低吟
朝朝暮暮,在颓垣断壁的瓦砾中
消逝。

诺言一如拥抱,
余温荡漾,
气息一如氤氲的香气,
久久
散。

蜜语,它们招蜂浪蝶,
恣意的溶于段段行行,
它们蛊惑人心,
肆意
残忍
而完美的
不让一切划下句点。

于是,
你成为被困在网中的兽,
她抑或他成为残破的网,
被困住的自由,
悠悠的继续吟唱着。

星期六, 二月 25

学不会

其实,阿呆先生不是一个笨蛋。他长得一点也不呆。高挺的鼻子,漂亮的眉型,单单这两个特色便为他那白皙的脸蛋增加了色彩,甚至些讨喜的味道。虽然他的眼睛谈不上炯炯有神,然而当人家与他对望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安心。



然而,阿呆怎样也学不会他所期盼的“聪明”,他甚至觉得自己老是呆头呆脑的。有时因那突如其来的傻劲,常常做出了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傻事。轻微的,就只是讲出些他人觉得不切实际的话语;或者是让女友觉得她的男友有点深不可测,然而下一秒却觉得无聊的话;有些话甚至会让的父母觉得觉得他是好高骛远的;在长辈们面前,只要多说几句话,便会不自觉的吐出些似乎有点不识大体的话。严重些的嘛,他常常做出些错误的抉择。有些抉择让他赔了金钱,有些让他折了时间,有些让他陷入懊恼中,久久无法自拔,有些让他留下了遗憾,至今,最严重的是让他赔上了一段感情。
有时候,他会觉得在某些路口的时候,身旁的人都消失了,仿佛这个浩瀚的世界只剩下他。没有人可以告诉他究竟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然而,有时候,他会觉得这个世界太纷扰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爱多管闲事,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宁可捂住耳朵。


他,常常在思考。然而,下一分钟,他忘了自己究竟在烦恼些什么。他懒得去想,就这样忘了吧!
阿呆,是个生活白痴。瓶盖他常常无法扭开,费了一番劲,后来才惊觉原来自己扭错了方向。替汽车轮胎打气的时候,与其说把气打进去,倒不如说是把轮胎里头的空气给吸了出来。结果,他只好无奈的搔搔头,看着显示仪上的气压一直往下掉,顺口小声的骂了几句粗口。吃东西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汤汁就会溅在衣服上。所以,跟有洁癖的前女友出去约会吃饭的时候,他常常都会穿深色的衣服。然而,这确让前女友嫌弃不小心掉在肩膀处的些许头皮屑。跟前女友分手后,他拼命的去选购了自己爱的白色衬衫或T-恤。在女友提出分手的那刻时刻,忽然间,他觉得他的世界变得轻盈了,不需要再如此的严谨。
“为什么,你学不会更聪明些?”分手时刻,前女友埋怨道。“你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前女友劈腿了。劈腿的对象是一个秃头,事业有成的中年人。后来,阿呆曾经在电影院里撞见他们约会好几次。该名中年男子总是穿着前女友不喜欢自己穿的夹脚拖鞋。


父母都为阿呆担心。他们觉得自小成绩还算优异的阿呆以后可能会有就业困难。



“他,好像只有一边的脑袋是发育健全的。”母亲曾经对父亲说道。



在陌生人群当中,阿呆往往是沉默的。

以前,中学的时候,曾经去参加一些生活营。然而,经过四天三夜的相处后,往往在大家临别依依时,就是没有人想起他的名字,珍重的道别。有的也只是礼貌性的拥抱道别。他太安静了。

有时候,夜半辗转无法入眠之时,阿呆常常会想为什么自己永远学不会聪明。想着想着,他便睡着了。然而,隔天他也忘记了这个想法。于是,阿呆还是继续过着白天期盼着黑夜,黑夜期待着白天的生活,继续过着似乎不少人都会过的那种日子,也就是那种今天等待着明天的到来,然而也就是仅仅等待而已,也没什么特别的期待的日子。

星期三, 一月 11

别说我没告诉你- 我的生活近况

犹如残留在马克杯里

那一滴被遗忘咖啡
那一滴未流入喉咙
并与胃酸缠绵的那滴咖啡
甜腻得过分
廉价的那滴即溶咖啡
正是我的骄傲。



宛如指甲里的污垢,
随着指甲剪“卡卡”的声音,
它们失去了家,
连同曾经的温床 过去的堡垒,
指甲屑被扔进了
空无一物的垃圾桶。
无谓的一堆污垢
正是我的话语。



就是墙角的一堆蚂蚁,
它们争着搬运
墙角的一堆饼干屑
重重的负荷
扛在微小得不足为奇的背上
吃力的
往所为的窩迈进
正是我每一天。